海与老人

期次:第584期       查看:41


  老家的外公身子健朗,今年就不用我回乡帮忙收帆收网晾壳菜了吧。
  于是,这个暑假,我们去爬山了,眺望了太行美景;我们去故宫了,领略了天家的威严;我们去了北京的游乐场,那里是一片欢声笑语的七彩海洋。放浪形骸之际,有时我会想起交通不便的小渔村,是不是有人望眼欲穿?
  往日跟着外公在海水中拉起深绿色的网,偶尔也会混迹着一只斑斓的小鱼。它们被我抓来养在盆里,养不久又会死掉,死掉了我又会求外公刮刮磷开开膛去去胆煮掉它,然后期待一锅鱼肉明明味道不佳却依然被修理得鲜香四溢的鱼汤。要不是看见它们此刻在灿烂的LED光晕中蹁跹的样子,我想我一定会大煞风景地流下口水。好像海洋馆的风景很美,可我眼中浮出的却是外公的样子。
  在宽敞安静的图书馆里,安抚一排排书的脊背,我的手忽然停在了一本《老人与海》镂刻的浪花上。我畏怯地翻开,不自觉地在字里行间寻找着一个勇敢,坚毅,慈爱的老人,梦乡的夹缝无数次出现的那个人。也许根本不用寻找,沉甸甸的纸页上连篇累牍地描写着的,就是老人与海,还有海与老人的故事。我在风浪的搏击中一页页穿过,一步步走向早已注定的结局。每走一步,都是沉沉的负担,让我喘息不得。因为我看到,感到,不想见到,在外国的小渔村,会有一位僵卧孤村的老人,在寂寞的浪涛声中带着希望离去。
  我坐上城市里的“船”,幽蓝光芒下的海盗船像月光下的海洋,它微微晃动起来,忽然有一种熟悉已久的感觉弥漫开来,我仿佛听见吱吱呀呀的舵歌。船荡啊荡啊,是欢乐,是安详,是红彤彤落日里静谧的波光,是归航时起锚的震荡,还有一丝更像是幻觉,那是潮湿手掌在我发辫慈爱的轻抚。船越荡越高,可我已听不见他们的尖叫。就像某个风雨前的傍晚,水汽氤氲的眼里刻印下我的船长的剪影,就这样晃着,摆着,似乎要用尽一生的力气去与海相依,再倾尽一生的爱来守护渔船和我。
  夜晚恍惚间,耳机里有人轻轻低唱:“南山南,北海北,北海有墓碑……”有人在哭,好像是我。这一夜朦胧中,我听见客厅喧嚷着,好像是村里有人来了,我飞也似旋进客厅,却看到舅公一眼悲戚,一脸迷离,我看不清他的脸。我迷茫地说:“我给他的信还没写完,怎么会……”话犹未落,我已置身在海边,看见小渔村上空飘起纸花的)。外公走过来,我哭着跑过去抱住他,睁开眼却发现手臂里的早已是飞灰……我蓦然惊醒在都市的房间,眼泪犹自涟涟。我在噩梦中反省,没有了外婆已经让我俩曾经的生活寂寞寥落,而我又如何能以所谓的繁忙为借口丢下你一人面对空旷的海湾呢?城市的暑假充满了新奇,可异乡的游子啊,你怎能忘了海平线上望眼欲穿的三春余晖!
  车窗外,当层层雾霾逐渐解开捆绑已久的澄净天空,我闭上眼睛,要去享受最后的真正的假日,还要认真地祈祷……近乡情更怯,不敢问来人。野生动物资源学院霍天琢